图左为20世纪末治理前的穿沙公路,沙丘环绕。
图右为2010年后治理后的穿沙公路,绿茵覆盖,飞播成效显著。
图右为2010年后治理后的穿沙公路,绿茵覆盖,飞播成效显著。
7月29日,习近平主席在给第六届“库布其国际沙漠论坛”的致信中强调,荒漠化是全球共同面临的严峻挑战。荒漠化防治是人类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伟大事业。中国历来高度重视荒漠化防治工作,取得了显著成就,为推进美丽中国建设作出了积极贡献,为国际社会治理生态环境提供了中国经验。库布其治沙就是其中的成功实践。
9月6日至17日,《联合国防治荒漠化公约》第十三次缔约方大会将于内蒙古自治区鄂尔多斯市举行。库布其沙漠就位于鄂尔多斯市境内北部,世界的目光为何聚焦于此?请看——
内蒙古自治区的鄂尔多斯市曾经是荒漠化和水土流失双重危害的地区,位于其境内北部的库布其沙漠总面积约1.86万平方公里,是中国第七大沙漠,曾经每年向中国的母亲河黄河输入大量泥沙。然而,从上个世纪70年代开始,经过40多年的治理,截至2016年底,鄂尔多斯全市森林资源面积达到了3480万亩,全市森林覆盖率从70年代末不足3%,提升到2016年底的26.7%,植被覆盖率超过80%。生态状况实现了从严重恶化到整体遏制、局部大为好转的历史性转变。
联合国副秘书长、联合国环境规划署执行主任埃里克·索尔海姆说:“库布其模式体现出中国政府对环境治理的重视力度和在沙尘暴治理方面的积极探索,值得世界借鉴。”
《联合国防治荒漠化公约》第十三次缔约方大会为何如此“垂青”鄂尔多斯这座曾经的“风沙之城”?在漫长的治沙过程中,库布其人又抒写了哪些动人的治沙故事?“库布其模式”又如何演绎中国治沙传奇?近日,笔者随中央新闻媒体记者团,前往鄂尔多斯一探究竟。
以前风沙严重到什么程度:坐在马车上,愣是看不到自己的马
20世纪五六十年代,整个西北地区风沙严重。据媒体报道,当时只需要一夜的功夫,黄沙就会堆上房顶,村民深受其苦。“一夜工夫,黄沙就堆上了房顶,喝醉酒的人顺着沙丘走上自家屋顶,不小心就摔断了腿!”村民曾向记者述说曾经的模样。
1958年春,位于库布其沙漠边陲的杭锦旗伊和乌素苏木接连来了好几次沙尘暴,当地村民称其为“大黑风”,因为从沙漠吹来的黄沙笼罩了整个村子,甚至阳光都照射不进来。
“大黑风一刮来,窗户纸都会被风沙撕扯得稀烂,许多人家只能把盖的毛毡子挡在窗户上。”当地一个老人回忆说,“最严重的时候,人从屋子里出来喂马,却根本就找不见马圈——不仅是沙子大睁不开眼睛,是整个天都黑了!”
就在那次持续数日的沙尘暴中,老人的一个堂弟媳在滩里挖苦菜时不幸遇难。狂风卷着黄沙将人刮到另外一个村庄,等家人找到时,她已被黄沙掩埋数日。
鄂尔多斯市伊旗霍洛林场的护林员贾道尔吉也与笔者分享了类似的经历。他赶着马车去镇上买东西,回家路上突然狂风大作,一片沙海从中天倾倒下来。大白天能黑到什么程度?他坐在马车上,愣是看不到自己的马。所幸“老马识途”,马车顺着老路的印痕,摸黑回到村里。回来后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家的院门,最后还是凭着家里狗的叫声,才进了屋子。
1958年到1963年,鄂尔多斯市曾经历过三次大规模开垦,导致大量林木被毁,沙化面积达1000万亩以上。到20世纪70年代末,当地森林覆盖率仅为3%,植被覆盖率下降到不足30%,“沙进人退”的现象十分严重。
“以前这里是流动沙丘,沙化非常严重。农民第一天种上庄稼,刮了一晚上大风,第二天庄稼全都不见了。”鄂尔多斯市伊金霍洛旗林业局副局长宋利平告诉笔者,恶劣的环境是鄂尔多斯市开始全面治沙的契机。
如今在库布其沙漠,10秒钟能种一棵树
其实,早在20世纪60年代,鄂尔多斯市已经开始治沙工作,但由于国际国内环境较为复杂,加之人力物力不足,所以收效甚微。
1978年11月,横跨西北、华北北部和东北西部的国家“三北防护林体系建设工程”正式启动,对于沙漠、丘陵沟壑、水土流失区的面积占到全市总面积95%的鄂尔多斯,无疑是“三北防护林”建设的重要一环。
可是治沙从零开始,谈何容易!人在流动沙丘面前,显得太渺小了,要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上栽起成片的森林,在那个科技尚不发达的年代,唯一能倚靠的,只有护林员们的身体力行。
贾道尔吉至今记得1985年国家发起“栽树大会战”时的情景。当时,他所在哈拉沙作业区道路崎岖坎坷,马车车轮总是陷进沙坑,因此搬运树苗只能先用小车拉到平底,接下来的十几公里沙路只能靠人力去背。“那时候一次背六七捆沙柳,一次120多斤,在沙漠里走二里地,一天来来回回走十几趟。”
由于鞋子会灌沙,所以进入沙漠只能赤脚。正午时分,太阳把沙子晒得滚烫,地表温度超过60℃,可是工作容不得耽误,怎么办?
“磨出茧来就没那么疼了。”这是贾道尔吉的答案。在林场的休息室,他脱下袜子向笔者展示自己的双脚。整个脚底都是发白的老茧,目测厚度接近2厘米。这双脚可是经历了38年徒步行走沙漠的艰辛!这又需要多么坚定的决心、多么顽强的毅力啊!
进入21世纪以来,鄂尔多斯防沙治沙效果显著。2013年,鄂尔多斯荣膺“全国绿化模范城市”。2015年,鄂尔多斯市获“国家森林城市”荣誉称号。
“来到库布其沙漠,如果只给你10秒钟,你能做什么?”亿利集团库布其沙漠生态公司总工程师韩美飞提出了这样的设问。
“过去,最熟练的护林员10秒钟也挖不完一个树坑,但现在我们可以很轻松地种下一棵树。”韩美飞的自信,源自于他的团队根据沙漠的地质特点研发的两项“秘密武器”——“水冲种植法”和“螺旋钻打孔种植法”。
“水冲种植法”以水压为动力,直接用塑料水管在沙地冲深度1米左右的孔洞,将苗条插入孔内,使苗条与沙土层紧密结合。该方法将挖坑、栽树、浇水三步骤一次性完成,栽种一颗苗木仅需10秒钟,成活率达到90%以上。与传统方法相比,效率提高了14倍。
而在水资源不足的地方,“螺旋钻打孔种植法”便派上了用场。该方法在操作上与“水冲种植法”类似,唯一的不同在于,就是用柴油动力的螺旋钻取代了水管。虽然沙漠表层极度干旱,但在1米深处就有地下水,因此该方法的成活率也能达到65%。两种技术相互配合,因地制宜,显著提高了沙漠造林的效率。
“2009年库布其沙漠论坛后,我们的种植技术逐渐走向世界,获得了国际友人的广泛好评。”韩美飞告诉笔者。
鄂尔多斯市达拉特旗则根据当地特殊的地理和气候特点,总结出一条符合本地特点的“锁边”治理模式:种植乔、灌、草结合的锁边林带,防止库布其沙漠南侵北扩。
“沙漠存在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沙漠会随风流动。”该旗林业局局长刘锦旺介绍道。因此,从1990年开始,达拉特旗开始全民植树,截至目前已经在库布其沙漠北边营造了东西长约100公里,南北平均宽度约3.5公里的锁边林,成为防止沙漠扩散的坚实屏障。
“现在库布其沙漠达旗段已经实现治理面积大于沙化面积了,”刘锦旺说,“沙漠不再是危害之源,而是变成了达拉特旗发展的一块热土。”
平衡驱动的荒漠化防治模式让“世界履约看中国”
目前,鄂尔多斯市已基本消除了荒漠化的威胁。不过,原国家林业局防沙治沙办公室总工程师杨维西指出,鄂尔多斯市的自然条件总体上比较恶劣,初步恢复的植物群落的稳定性还不高。“如果碰到极端气候或人为破坏,这种初步好转的趋势还会出现反复,沙化土地扩展的局面还会再现。”为了维持来之不易的胜果,防沙治沙不容懈怠。
治沙并不意味着完全消除沙漠,而是维护生态平衡,实现“人沙和谐”。谈及未来伊金霍洛旗的治沙规划,宋利平表示:“目前伊旗还剩沙漠两万多亩,由于防沙措施较为完善,它几乎不会对人民的生产生活产生影响,所以我们打算发展森林旅游、生态度假、沙漠观光的沙漠经济。”
2017年以来,乌审旗无定河镇在巩固治沙成果之余,大力推进田园综合体试点建设,建设了8个农牧业产业园,营造河谷两岸不同景观,实现生态景观和经济效益兼收。“我们希望在解决了荒漠化的危害后,进一步发展本地经济,争取到2018年新增就业岗位2000个,到2020年基本实现全镇居民脱贫的目标。”当地党委副书记王悦峰表示。
联合国助理秘书长、《联合国防治荒漠化公约》执行秘书莫妮卡·巴布高度评价中国治沙成就,认为中国创造了“生态、民生和经济平衡驱动”的荒漠化防治成功模式,提出“世界履约看中国”。
从飞沙走石的荒岭到水草丰茂的绿洲,从黑风席卷的恐惧到沙漠旅游的惬意,其中凝聚了多少鄂尔多斯治沙人的心血!纵使前方有千难万险,鄂尔多斯依然会昂首挺胸,阔步前行,续写“库布其治沙奇迹”,为世界治沙贡献中国智慧与力量!(严冰 顾桥孜 马明阳)